最近我们拜访了扬州大学李人鉴教授,因为他的百万巨著《太史公书校读记》,前不久已由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。
李先生虽86岁高龄,却精神矍铄,谈兴旺健。问起这部书的写作起因,李先生侃侃而谈。他说,《史记》这部名著是我国文化中的瑰宝,鲁迅先生曾盛赞之为“史家之绝唱,无韵之《离骚》。”由于传抄、窜改等多方面原因,使书中存在不少差错。前人虽做过不少校勘考订工作,取得了很大成果,但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,目前通行的版本仍多讹误之处。《太史公书校读记》,力求从汉代语言现象及司马迁撰述体例等多方面探索《史记》本来面目,并是正文字上的衍脱讹误。据李先生介绍,书成之后,曾得到许多专家的高度赞赏,如著名国学大师、南京师大博导徐复教授说:“《校读记》作者耽思旁讯,每释一义,如老吏断狱,皆当于理。”“读之者如入宝山,乐而忘返,诚近今之绝业矣。”南京大学历史研究所博导茅家琦教授说:“读了李教授这部大作以后,深感其学识功力之深厚,见解之精辟。”“的确是集前人之所长,纠前人之所不足。”南京大学中文系博导卞孝萱教授说:“此稿指出《史记》正文被后人窜改处,《集解》、《索隐》、《正义》之谬误处以及中华书局点校本的问题,间亦指出前人研究的得失。用力颇深,新见叠出。”
访中得知,李人鉴先生为完成《太史公书校读记》这部巨著,从1936年就开始倾注心血,至今60余年,历尽种种坎坷和磨难。“文革”中,他被视为“反动学术权威”,接受审查、批判、监管、改造。黄桥老家的大量藏书及手稿,被红卫兵当“四旧”查抄,凡纸质发黄的书籍被付之一炬,凡讲义和手写稿被当作废纸卖给了杂货店换取食物。直至有一天,李教授的女儿从杂货店买回一袋用父亲的手稿纸包装的糖果,才发现这部分书稿的悲惨去向。“文革”后期获“解放”后,李人鉴先生竭尽全力工作,寻找失去的时间,恢复散失的书稿,加快研究的节奏和进度,终于在1985年71岁高龄时挂笔定稿。然而与欣喜结伴而来的是出版的苦恼。整整10年,辗转多家出版社,虽有很多热心的“红娘”为之牵线搭桥,很多专家学者力荐这部著作,终因经济效益问题未能付梓。直至1994年,甘肃人民出版社挺身而出,自愿亏损数万元出版此书,才使这部著作获救。这家出版社不仅不要作者一分钱补贴,还给作者一定数额的稿酬,并派专人来扬州和作者商谈解决书稿中的疑难问题。历时5年,反复校改清样,克服种种困难,终于将这部大著以精美的装帧印了出来,了却了李老先生一桩心愿。
访问结束时,李人鉴先生还告诉我们,关于《史记》的研究,除了《太史公书校读记》一书外,他还写成了《史记十表考证》(50多万字)、《史记语法概要》(20多万字)、《史记索隐单行本校读记》(10多万字)、《司马子长年谱》(20万字左右)等四部书稿。我国著名语言学家吕叔湘先生曾建议他将这五部书稿结集出版,书名就叫《史记研究五种》。然而李先生对此早已心灰意懒,他深感出书太难,唯一的心愿是能将其余四本书无偿献出去,不要枉费了这多年的心血!闻此言,我们似觉无话可说。